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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我怀疑这位仁兄现在可能只要看见我的名字,就恨不得搜肠刮肚找出点问题来骂,可我实在不明白,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。”
他话是这么说,但神态很是轻松,显然根本没当回事。
但高陌却提醒道:“老爷,这次和此前那些都有点不同。”
“是么?”高务实微微一怔:“哪儿不同了?”
高陌道:“此前那些弹劾,什么‘此非义战’、‘越权起衅’、‘耗尽府库’、‘不教而诛’等等,他上疏的第一时间皇上就批复了,每次都是严斥。但这一次却不同,皇上今天早上就看到了这道弹劾,但却没有批,而是留中了。”
咦?
高务实稍稍皱眉,脸色渐渐凝重起来。
在某些朝代,留中的意思大抵是皇帝觉得不重要,或者一时犹豫,不知道怎么批好,所以打算“先放一放”,而下头的百官也不会因此有比较特殊的理解。
但大明不同,大明的留中,尤其是对于弹劾重臣的奏疏留中,经常会被认为是皇帝起了疑心——因为如果没有生疑,皇帝是会立刻下旨严斥的,这本身也是皇帝维护重臣的表现。
那么反过来说,皇帝没有立刻下旨严斥,而是选择留中,通常就相当于是给了外廷的某些人一颗信号弹——来,继续弹劾,朕倒要要看看这家伙究竟又多坏。
高务实当然深知这些套路,所以他也收敛了笑容,眉头皱了起来,起身踱起方步,盘算自己到底哪里做了什么让皇帝严重不满的事情,气得他把弹劾的奏疏都留中不发了。
可是想来想去,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。最近的几件事,自己处理得都挺到位的啊,前几天朱翊钧的表现也完全正常,丝毫没有对自己不满的意思。
凭什么突然就来这么一手呢?难道真是因为见永宁公主?可是也不对啊,见永宁公主是有皇后懿旨的,也就是说皇后知道并且点头了,这在“法理”上就完全不成问题。
朱翊钧就算事前不知道,但事后皇后应该也会告诉他才对,而即便他有所不满,也首先应该跟皇后理论啊。
这关我什么事?我特么只是个奉旨行事的!
“这件事诡异得很,一时半会儿我也理不出个头绪来……”高务实沉吟着道:“这样,分两头来应对:我这里先写好自辩疏,顺带请辞;你去联系一下黄、陈二公,了解一下宫里的详情,尤其是皇上的情况,最好能知道皇上留中不发的具体原因。”
高陌点头应了,也不废话,拜别高务实就往外走。高务实则叫人润笔备墨,打算先把自辩疏写了再说,反正写自辩疏是大明高官们的经常性任务,熟门熟路得很,他高务实写得也不少了。
至于交了自辩疏就得闭门谢客什么的,那都无所谓,没人来烦正好,春眠不觉晓嘛。
然而意外发生了,他还没开始动笔呢,高陌居然又回来了,一来就道:“陈督公派人来请老爷一晤,地点在他的外宅,教忠坊的那所。”
宫里的大宦官们在京师都有外宅,而且大多不止一处,很有些都是皇帝赐的,来源五花八门,但大抵是以追缴的犯官赃物为主。
陈矩倒是宦官里比较廉洁的那一类,但同样也有外宅,而教忠坊离高务实所住的昭回靖恭坊很近,往东过一条大街便是,英国公府也在那边。
不过高务实听了这消息,心情倒是越发沉重了。
如果说黄孟宇的个性是粗中有细,那么陈矩就是一贯谨慎,跟高务实自己类似。弹劾的事情现在只是过去一个上午,陈矩居然急得亲自出宫来和自己见面?
该不会朱翊钧以为我非礼了他妹妹吧?卧槽,这误会可不能有。
情况紧急,高务实也不敢多想,赶紧换了身衣服就走。说起来古代就是这点不好,做不同的事,见不同的人,总是要换衣服。
不过这次他不仅不敢穿他的坐蟒袍或者三品官服,甚至连半公半私的忠静冠服都不敢穿,直接套了一身藏蓝道袍就出门了。道袍这玩意儿在大明可不是专供道士穿的,实际上只要是个读书人就能穿,甚至有些连童生都考不到的乡下员外也喜欢穿,最不显眼了。
到了教忠坊,路过英国公府,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英国公张元功的弟弟张元德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