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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最小的儿子,肯特忍耐的能力自然最差,脸上粘到了唾沫,肯特立刻眼睛发红,捏紧了拳头,就要往旁边冲去。
早有准备的桑切斯,立刻紧紧地抓住了他,像前两天晚上一样,使劲摁着儿子,一直将他拖到了小道远处的角落。
“父亲……”
桑切斯松开手臂,肯特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,“他们怎么能这样?”
他们怎么不能这样?
桑切斯满脸都是苦笑。
当布朗还是牛倌……不,当父亲还在的时候,自家就已经凭着牛倌亲人的身份,从村子里捞了不少好处,扪心自问,这么多年顺风顺水,有意无意之间,自己确实得罪了许多村民。
“忍一忍吧……”桑切斯抚着肯特的脑袋,“什么都不要说,等时间过去了,大家都忘记了,就没事了。”
“都忘记……那得多久啊?”
“多久啊……”桑切斯叹口气:“今年忘不了,就明年,明年忘不了,还有明年的明年……日子长着呢,总有那么一天。”
“总有那么一天……”肯特喃喃地重复,抬头环顾,兄长和母亲的神色都很是阴沉,“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“谁知道呢?都走累了,歇一会吧。”说完,桑切斯领头坐到了树底下。
肯特也跟着坐下,回过头,其他几户村民,正对着自家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,时不时发出一阵大笑。
哼!这群混蛋!
肯特气得扭过头,前两天夜晚,格林和贝克说过的话,情不自禁地涌上了心头:
要是没有洛斯……
一家人沉默的等待中,赶到公地附近的村民渐渐增多,小道两边慢慢变得热闹,往桑切斯家庭所在的方向,投出的不善目光也越来越多。
时间就这样流逝。
很长一会过去了。
村庄中心,教堂的方向,传来了夏役的第二遍钟声。
这个时候,分配到村庄北面这个方向应夏役的村民们,已经到的差不多了。
大树下,石头边,拐角处,小道两旁,到处都变得很拥挤。
先到的家庭,自然是努力抓住身边的石块,或是树枝固定自己的身体。
后到的家庭,为了寻找合适的停留点,父亲拉着儿子,母亲牵着女儿,满头大汗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,间或高声呼喊,将整个场景弄得更加嘈杂。
互相作用之下,村民们高谈阔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,不时抛过来的风言风语也愈加刺耳,小肯特紧紧地捏着拳头,将头埋到了自己的两腿之间。
忽然,村民们吵闹声音齐齐一滞。
怎么了?
肯特抬起头来,立刻看到,通往这片公地的道路尽头处,原本占住了整条道路,并且还在不断挤来挤去的村民们,仿佛像是冬天的雪地碰到了火把一般,整齐地往两边退让,腾出了中间的小径。
一个分外高大的身影,出现在众人眼中。
原来是艾斯皮尔,艾克丽村庄的警役头目到了!
身为村庄管理阶层,男爵老爷羊皮卷上挂号的人物,又正在履行驱使农奴的公务,村民们赶紧人人退让,腾开道路。
就这样,以艾斯皮尔为箭头,七八名警役为随从,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小径,他们的脚步相当轻快,比两三个灵活的村民通过时,都要顺利许多。
而跟在这一行人身后,农奴们的步伐,就艰难多了。
警役们经过后,村民们自然顺势就移向原来的位置,腾出的小道迅速地合拢,互相的推搡和拥挤不可避免,再加上其中某些人故意戏虐的推撞,更是让场面愈加混乱。
桑切斯一家选的位置还算高,小肯特站起来,很清楚地看到,一片混乱之中,贝克和格林多次被故意推搡,好几条手臂、肘尖、膝盖,狠狠地撞向两人,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暗暗的踢踹。
短短的一段路程,当贝克和格林,终于走到了让农奴们停留的泥泞公地中时,这相互搀扶的两兄弟,已经是踉踉跄跄,鼻青脸肿的模样,就算在全部汗流浃背,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的农奴中,都格外显眼。
望着两位堂兄弟凄凉的模样,小肯特暗暗心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