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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年就毕业了,李教授说想留我当研究生。”夹了一片番茄放进嘴里,轻轻嚼完吞咽,萧矜予低着头没有看面前的妈妈,依旧说着:“每个月有生活补贴,钱是够的,应该还能拿点回来当咱们的生活费。”
“唦唦,唦唦唦。”
“等读完研究生,就可以留校任职了,到时候”
“啪嗒——”
一根蔫吧的青菜掉在饭桌上,萧矜予怔住,他缓缓抬起头。
一闪一黑的白炽灯下,女人歪着脖子,一只手拿着筷子,一只手端碗。一双漆黑无底的眼瞳静静盯着萧矜予。她的嘴角大大地咧开,咧到了脸颊边,面部肌肉因此而僵硬无比。可她似乎丝毫不觉得难受,依旧开心欣慰地笑着。
就如同那歪着的脖子,此刻裂了一个巨大黝黑的豁口,气管、声带、食道、软骨组织好像被什么一刀砍断,全部暴露在空气中,只有一侧薄薄的皮连接着这摇摇欲坠的脑袋,让脑袋搭在肩膀上,勉强没有掉下去。
可她在笑。
她在很高兴地,为自己的儿子而笑。
“唦唦”
说话的声音刚吐出一半,就从断裂的气管里飘了出去。
望着这一幕,黑发青年手指捏紧,瘦削的指节被捏出泛白的颜色。
不知过了多久,萧矜予再次抬起筷子,将那根掉在桌上的青菜夹到一边:“掉桌上了,就不吃了。”
“唦唦。”
这是一个无比诡异又无比温馨的家庭共进晚餐画面。
妈妈一边吃饭,一边关心孩子的学校生活。孩子一边回答,一边将一块块从妈妈断开的食道里掉出来的食物,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。
吃完饭,将碗洗干净。萧矜予走到客厅,看着妈妈笼罩在黑暗中的背影。
良久。
“妈,我先睡了。”
“唦唦。”
“别看太晚,早点睡。”
“唦唦唦。”
又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。
萧矜予第二天醒来时,电视机已经关了,客厅里也没了妈妈的踪影。
但是妈妈卧室的门是关着的。
他知道,妈妈也是要睡觉的。
只是吃饭不大方便而已,还能睡觉看电视。别人的妈妈似乎也是这样。
简单地吃了点早餐,在锅里又留了一碗温着的小米粥。系上一条厚厚的白围巾,萧矜予打开门,向地铁站走去。
似乎是经历了气温骤降,一夜极寒,空气中透着肃冷的白气。路上行人纷纷裹紧大衣,匆匆疾行。临到地铁口,一整条步行走道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、电瓶车。所有人都在这里换乘地铁,前往自己想去的城市区域。
中都市是华夏最早有地铁的几个城市之一,线路交错复杂,因此有的线地铁埋得极深。
萧矜予走进地铁口,深不见底的扶梯如同直行的长蛇,一路下行,探进幽邃的地底深处。扶梯上站满了人,有人打着呵欠,有人大口囫囵自己的早饭。萧矜予盯着墙壁上发黄的旧广告壁纸看得出神,直到隔壁的上行电梯里,几个穿着制服、全副武装的地铁工作人员急匆匆走过,中间还夹着两个穿白大褂、全副武装的男人,行人的吸引力立刻被吸引过去。
“诶那两个穿白大褂的是医生?昨天晚上有人卧轨自杀的事听说没,我看和那个有关。”
“人都死了,还要医生干什么,我看是修地铁的。”
“都一晚上了,要修昨晚上就修好了。”
“那你觉得那是干嘛的?”
“反正不是修地铁的。”
不是修地铁的,那是干嘛的。
萧矜予的脑海里快速闪过这句话。然而没有细想,随着拥挤的人流,他走进了地铁。
早高峰的地铁里挤搡嘈杂,上百人像被塞进巨大的蒸笼,各种浑浊的气味夹杂在一起。一节小小的车厢里,早起的上班族疲惫地打着瞌睡,小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,低头摆弄新买的智能手表。还有更多人是没有座位的,他们背贴背地挤在一起,也没人说话,都各自看着地铁提醒,希望能早点到站下车。
萧矜予就在其中。黑发青年一只手勾着塑料的地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