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
小
中
大
途支应艰难,更不消说还要越冬了,我召集众将盘算过,他们明年春天才能折返。”
“那还有时间应对。”
郭宁见赵瑄松了口气的模样,拍着他的肩膀,继续道:“你再看别勒古台这一出,显是为了给他自己乃至留守草原的黄金家族成员,争取扩充兵力的时间和财源。所以他才会这么看重榷场,而不是抢一把,捞一笔现成的!”
“而我们要做的,则是趁着吕枢失踪这件事,用尽量小的代价,将局面彻底扰乱!”
赵瑄恍然大悟:“我们要打乱蒙古人的节奏,打乱草原上的局面!最好能让蒙古大军回来以后,面对着一片混乱,根本不能作为继续南下厮杀的支撑!陛下,这就是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了!”
“嗯,所以咱们大周的兵马不动,就得用这些人。”
郭宁再看身边的蒙古人。
见郭宁和赵瑄低语,他们有人露出好奇的神色,有人则不管不顾地抓紧这点时间,和同伴们争论。
这些活跃在草原边缘的蒙古人们起来都服膺于大周,可他们之中的差异,比蒙古人的汉儿的差异更大。
有些人乐意服从中原的秩序,也仰慕中原的文化。
因为蒙古草原自古以来就是四分五裂的,成吉思汗建立的也克蒙古兀鲁思,至今只存在了不到十五年。蒙古人通过发动侵略战争,凝聚其自身作为统一整体的认知,塑造他们作为征服者的自豪,但这个进程已经被郭宁打断了。
于是许多蒙古人当年愈是钦佩成吉思汗,就愈是拜伏在郭宁的武威之下。
尤其是蒙古人里较年轻的一些。他们没有经历过草原上残酷的统一战争,对成吉思汗的厉害缺乏直接认识。他们曾随同蒙古大军南征,但仔细想来,南征过程中固然有摧枯拉朽,也有惨痛失败,何况大汗在河北还断送了怯薛军大部,不得不游泳逃生?
在这种局面下,他们对中原汉儿并没有什么心理优势可言,反倒是中原大周朝廷展现在蒙古人面前的,是军事、经济乃至文化上全面的压倒优势。
年轻些的蒙古人一旦接触到了来自中原的制度,感受到一个中原王朝崛起时的姿态,很容易就不再把蒙古人的身份当回事,反而热衷于成为汉家王朝的一员。
当然,也有人依然奸滑似鬼,首鼠两端。
两个失踪的汉儿究竟如何,这群蒙古千户并不在意。只不过以他们对草原的熟悉,动用点人手去搜索,真不为难;与此同时,将这小小举措在大周方面渲染成出生入死的英勇,藉此赚取中原朝廷更多的支持,便是草原降人自古以来的传统。
当年成吉思汗势力薄弱的时候,就为大金国的军队鞍前马后效劳,硬仗其实没打过几场,倒趁着金军主力与塔塔儿部会战,偷袭了塔塔儿部的老巢,尽掳其车马粮饷。
凭此功劳,成吉思汗不止成了大金国的“札兀惕忽里”也就是蒙语招讨使,就此获得了在战争中托庇于大金的特权。
后来他与乃蛮部对抗的时候,便曾退入大金的界壕长城以内。他和脱里汗依托界壕上阿兰塞的金国守军,逼退乃蛮部和札木合的联军,随后才赢得了阔亦田之战的胜利。
成吉思汗的崛起过程,草原上的人们自然都谙熟于胸,所以此刻,哪怕对着大周的皇帝,也有很多人依然保持着这种态度。
干点杂活,可以,干点脏活,也可以。但皇帝陛下你要我们动真格……咳咳,我们有心无力呀。我们知道大周的武力何等可怕。但大金强盛的时候,武力不也很可怕么?中原朝廷始终只是中原朝廷,难道还真能做得了草原的主?
眼下依附大周的蒙古人只是少数,朝廷必然优容相待,以求吸引更多人的跟从,绝不可能强迫我们做什么。而我们一个个都是草原上的聪明人,怎样依靠着中原的武力捞取好处,我们都很懂啊!
郭宁环顾他们,逐一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,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想法。
尤其是那几个显然保持反对意见的人。
’他们的演技也算是日积月累而来了,或许在蒙古人里算得出众。但郭宁自幼就在边疆,太熟悉蒙古人的作态了。这两年他又和朝中文臣打交道多,眼力提升的很快,所以分明在他们眼里看到了狡狯,还有那么点自鸣得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