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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君深深垂着头,跟着啜泣起来,“都怪我不好。娘,县官大人要杀头,让他杀我的头好了。”“胡说八道!”金舜英疾斥罢,母子两人相拥哭起来。
西洋和尚被他们哭声扰得长吁短叹,咳嗽一声,“我有个法子,能帮你们母子平安无事。但我需要你们也帮我一个忙。”
金舜英忙不迭点头。西洋和尚说:“我先讲我的要求,你看成不成。你们母子出去之后,烦劳转告陈景初,有个西洋僧被抓住。西洋僧本来是要去海兰尼塔,可惜被一点小罪过困在此地。若他能小事化无,尽快送我出城,我保证他祖传的镯子免去当铺里几进几出的磨难,从此再不易主。”
金舜英仔细琢磨,说:“这有何难?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。第一时间更新”西洋和尚摇头,“你若能一句话解决,是你的本事。倘若他不为所动,你肯多费口舌吗?”金舜英许诺道:“你帮我们母子,我必定知恩图报,说到陈景初动容为止。”
西洋和尚伸出一手,金舜英便与他击掌为誓。西洋和尚说:“昨天晚上,我听见高墙外有人唱小调。虽然故意唱得像醉酒的人乱嚷,但我走南闯北,知道那是妙高山人的暗号。牢里有人同他的歌声相和对答,大致是说后天晚上要劫牢营救。今夜、明夜他们还会来,以歌交换讯息,诉说计划是否有变。你明日一早,向县官大人举报,换个将功赎罪。他若不信,让他自己派人来听,是否如你所说。”
金舜英想这主意倒是不坏,但仍有所迟疑,“你自己怎么不肯讲出去?”
西洋和尚说:“我不像你们母子。我自己走出去,还是无亲无故无钱,出不了城,连个过冬的地方也没有。必须要陈景初送我出去,我才能及早离开这倒霉地方。”
金舜英略微能体会他的苦楚,轻声问:“如能成功,你便是我们母子的恩人。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。”
“葛鹤慢。”
“听起来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名。”
鹤慢笑道:“是我入乡随俗,依音调起的名。原本的名字说出来,你未必听懂。”金舜英又问:“倘若我举发了妙高山人,他们会不会向我寻仇?”
鹤慢反问:“你信不信妙高山的那套鬼话?”金舜英使劲摇头。鹤慢耸肩,说:“那你在他们看来就是仇人,举发不举发,有什么差别?万一他们过半个月攻打过来,左右是死。”
“那些人,真会屠城?他们的妙高山上应该也有神明,竟容得他们犯这种恶业?”
“你看是恶业,他们看是善行。”鹤慢说,“我在大庚地界上,亲眼见过他们攻打一个县城。大庚天王原本看中他们团结一致,人数众多,若能收编,是一支气势汹汹的大军。但大庚天王要做世间独一无二、超越一切神明的人,断不允许世上还有别种信仰。我们一家为这缘故被他杀光,妙高山人却不买他的帐。他们信念坚定,不知恐惧为何物——人不知畏,是件荒唐而可怕的事。他们凭借那股执念,拼掉大庚天王一支又一支部队,越发嚣张。大庚天王出动大军,几乎把他们屠灭,最后剩下的一些……”
鹤慢嘿嘿地冷笑,“最后剩下的一些,大约是大庚天王故意留下来的活口——他把他们送到了另外三位天王的地盘上。名为驱逐、流放,其实打的是什么主意,也不必说破了。”
他越是说下去,金舜英的神情越是萎顿。昏暗冰冷的囚牢里,她产生模糊的幻觉,苏家幽深的廊庑里清凉的气息、后花园的蛐蛐鸣叫、雨后湖水泛起的气味……触觉、听觉、嗅觉搅乱她的感知,她恍惚不知置身何处,却希望自己是在苏家。她曾经觉得廊庑太阴森,讨厌蛐蛐的叫声,厌恶湖水的腐气,但那里没有楚狄赫人,没有妙高山人。
她阖眼抱紧墨君,想要睡一会儿。墨君微凉的额头贴在她脸颊上,让她想起了落在她脸上的、夜深人静时的月光。她曾经满腹牢骚,无法入睡,坐在窗边诅咒高高在上的月亮。但她情愿和那时的自己交换,那时她的烦恼是多么微不足道。
耳边响起了尖细的歌声,金舜英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,是来自幻境里,还是高墙外。鹤慢推她,她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在晃动,还是整个世界在动摇。
“你发烧了!”鹤慢紧张地说。金舜英猛然清醒:她可不能病倒。
“谁在唱歌?”
“我说过的人。”
金舜英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