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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我之间,哪有忌讳?只管讲来!”
乌林答与托着两份文书:“这份文书上说的事,固然值得担心。但宣使如此焦虑,归根到底,还是因为河北荒残太过,恢复不易,由此,便更显得那定海军一个月里的所作所为,简直惊世骇俗。”
仆散安贞叹了口气,依然仰天看着帐顶:
“我和郭宁在滨州会面,就只是一个月前的事情。这一个月里,我一天都没耽搁,这才在景州招揽了三千多的流民,编练了两千多的军队,新设了两处军屯,兴造了一座屯堡,筹备了两百多套铁甲,安排了一处马场。就这点事,我竭尽全力了!乌林答与,你呢?”
“我?自然也竭尽全力了。”
“那为什么,郭宁能做那么多事?我不明白啊!”
仆散安贞有些失态地吼道:“这才一个月!”
他猛然挺身,从乌林答与手里夺过那份文书,哗哗地挥舞:
“一百多万人,十多个军州,他只用一个月就牢牢控制了!然后还扩军,扩到了这样规模!不谈他的本部,他新设了两个节度使,都领有一万多人!真真是见了活鬼!一百多万人的户籍簿册有多少?这些人又有多么复杂的来源,归属?你知道么?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们现在牢牢控制了景、冀、献、清、沧五州,可光这五州的户籍,我们想要厘清头绪,都得两年吧?可那郭宁,对着整个山东东路,只用了一个月!这是为什么?你知道么?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这简直……嗯?你知道?”
乌林答与叹了口气:“宣使,这种问题的答案,谁还不知道呢?你真不知道?不明白?”
两人默然许久,一齐叹气。
拖他们后腿的,自然是地方上的势力,是那些随着大金建国数十年来,不断盘根错节纠合在一处的胥吏、势族、各路猛安谋克勃极烈乃至中都的贵胄们。
明明蒙古军上一次南下,把整个河北碾成了稀碎,可越在混乱局面下,那些人物攫取利益的念头更是强烈,手段更是肆无忌惮。
他们在仆散安贞想到的一切地方争夺聚敛,尽一切可能挖掘大金的根基,而仆散安贞拿他们毫无办法,皆因他本人就是贵胄的代表,是这些人里头的佼佼者。
郭宁却没有这种顾忌。
郭宁的支持者,最初是背井离乡的河北溃兵,后来加入了被强迫签军以致家破人亡的中都百姓,再后来,则是山东地方的贫民,辽东地方的野人。这些人在投入郭宁阵营之前,就已经失去了一切,他们只要有一点点甜头,就愿意为郭宁去做任何事。
而山东地方上的胥吏、乡豪、贵胄和女真猛安谋克们,早在泰和年间就被造反的贼寇一通狠杀;蒙古人来了以后,又是一通狠杀;杨安儿的红袄军再度起兵,逮着女真人再一通残酷报复。
到最后,已经剩下没多少的残余之人,又在上个月里,被郭宁以红袄军同党的名义,杀了个尽绝。
“文书上说得很清楚了。宣使……”
乌林答与按住文书,将之翻到某一页:
“郭宁麾下大将李霆,在莒州一次就杀了四百多人。滨州尹昌投降郭宁之后,被迁居到了济南,而他本来盘踞的滨州城里,随即血流成河!而这样的事情,岂止发生在莒州、滨州?”
说到这里,乌林答与下意识地提高嗓门,震得仆散安贞的耳朵嗡嗡作响:
“地方上的庞杂势力被杀戮一空之后,那郭宁以赐与田亩为诱饵,将山东东路的人丁尽数转为麾下兵将的荫户,而以自家信任的小吏充斥军州。既然能阻碍他的人,都被杀尽,凭着他数万人的武力,上千人的吏员,清点户籍数字,随即均分田亩……那很难么?那一点也不难!能制造难题的人,都被他放手杀光了,哪里还有难处可言?”
其实还是难的,乌林答与显然没当过地方官,所以想岔了。
不过,这道理没差。
仆散安贞精通汉儿经史,脑海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。
他苦笑一声,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:
“早前我离开中都的时候,皇帝就叮嘱我,说那郭宁乃是乱臣贼子之流,须得全力提防。我本以为,他把朝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