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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历八年,十月初三。
此时中秋已过半月有余,若换做是在北方,秋意早已浓了,但在这临近广西的永州,天气却还略有些炎热。
好在,自从和刘馨分别以来,高务实一路都在走水路,船上江风阵阵,倒也能使他不觉得难受。甚至这南国风光,还让他想起前世在江边散步的感觉,毕竟他前世便是南方人。
正是这样的轻松时光,让他颇为喜欢坐船,每日闲来无事,便坐在二层的船楼上看看绿水青山,好不惬意。
不过随他而来的家丁们就没有他这样的闲情逸致了,半个月的乘船旅途,这些北方汉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出现了晕船现象,尤其是最开始几天,不少人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了。
更多的人虽然没有吐得那般厉害,却也头重脚轻,整天昏昏沉沉。高务实当时觉得,若此时遭遇什么水匪流寇,自己这群引以为护卫的家丁,恐怕还不如他自己能打……
最起码他前世就爱好游泳,技艺堪称精湛,万一不行还能跳水逃命呢,哪像这群家伙,落了湘江还能爬上岸的,估计不超过两只手就能数出来了。
这几天他经常回想起刘馨,倒不是有什么爱慕之意,实际上他对刘馨的态度仅限于一种“他乡遇故知”般的情愫,他其实只是单纯的觉得刘馨挺可怜的。
她和自己不同,既没有改变这个时代的动机,也不具备改变这个时代的各种先决条件,偏偏却穿越到此。就仿佛一条被命运之手扔进玻璃水缸中的金鱼,虽然身边也有水,却明白这根本不是自己真正的家。
满腹惆怅,无人倾述。
他和刘馨虽然说起来早就认识,但实在交流不多,“小时候”的刘馨除了特别聪明之外,也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,如果非要说有,那就是“这小丫头说话真直接”。
这不算什么好印象。
这次同行,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,也理解了她“幼时”那宛如孤傲一般的直接。
她穿越的时候,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,对于大明这个时代既不了解,也不喜欢,自然会有所抵触,不愿融入。
直到前一次在京师南城再见,小姑娘已经长大,总算表现得有些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意思了,除了一点——她没缠足。
当时高务实只是以为刘显忽视了这件事,或者对她过于宠溺,后来得知她的来历之后才醒悟过来,这恐怕只是她最后的坚持罢了。
高务实很难想象,一个不愿融入这个时代的穿越者,心中该是何等的孤寂。所以在同行的路上,高务实刻意多关注了她一些。
这时他才发现,刘馨除了与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比较“生动活泼”一些之外,与其他人交流则不仅少,而且明显流露出一种淡漠。
如果非要形容一下,那应该是一种“礼貌的疏远”。
虽然他不会如此,但他可以理解。
……
又过了一日,船队终于顺着湘江行进到了广西地界,据永州府湘口水驿的船老大所说,前面就是广西全州所属的黄沙镇,镇上有个水驿,便是湘口水驿这一行的终点山角马驿。
由于此处的湘江江面变窄,且河道上有许多阶梯型的起伏(无风注:这个形容难住我了,大家可以参考凤凰古镇),所以不能行船,得走马驿到全州,然后又再次改为水驿去往桂林。
然而船队刚到黄沙镇,高务实就发现山角马驿外有些不对劲。那马驿外头人声鼎沸,至少有五六百人乱哄哄地聚集在一起。
船队再走近一些,船老大就笑着对高务实躬身道:“直指老爷,那应该是全州守御千户所的人来迎接您老来了。”
高务实吃了一惊,前面那群比叫花子没强到哪去的人,居然是此处千户所的守军?
丐帮的纪律恐怕都比你们强啊!
身为此次高务实随行家丁首领的高璋已经盯着这群人看了很久了,此时听船老大这么一说,忍不住皱起眉头对高务实道:“老爷,如果广西的官军都是这个模样,小的可以理解为何广西始终没法安靖了。”
高务实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没说话。
那群丐帮弟子……呃,千户所的官军终于也发现了船队,一群军官开始急急忙忙吆喝着整队,只是